高校毕业求职路：在回乡与一线城市间徘徊

【编者按】：

根据人社部2016年2月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高校毕业生765万人，比去年增加16万人，同时中职毕业生及初高中毕业以后不再继续升学的学生数也与此相当。因而青年就业群体加在一起大约有1500万。2016年的就业形势复杂而艰巨。

来不及告别青春、憧憬未来，这个夏天，来自上海的晓雯和宁夏的马琛奔走在求职路上。他们曾一起学习、赴考、彷徨，从不同的地域起步，也终将做出抉择，迈向各自的人生。

上海晓雯：梦想各种不同的人生体验

22岁的上海女孩晓雯今年从一所“211”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毕业。从大二起晓雯便利用假期时间到处实习以增长见闻。四年的大学生活中，晓雯分别在咨询、食品、电商等领域的公司中实习过。她还曾为支持公益活动捐出了一头长发、觉得有趣便报名参加了大兴安岭的骑行活动。晓雯这样形容自己的闯劲：“好奇与探索是我的动力。这个世界是令人好奇的”。

而在她就读的这座大学城里，来自7所学校的2万余名应届生同期毕业，晓雯的人生再度紧绷，竞争压力扑面而来。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工商管理学院的毕业典礼上，毕业生们在等待拨穗仪式的进行 。本文图片 实习生 海阳 澎湃新闻记者 周平浪 许海峰 图

晓雯（左二）身着学士服与同学们合影留念。

为此，从上一年度“金九银十”的秋季招聘季起，还是一名大四学生的晓雯便开始为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而奔波。

最开始，她的目标是成为一名管理培训生——一个经过用人单位培训后有机会直接在管理层任职的优厚职位。与管培生的光明前景相比，晓雯看重的是这个岗位的流动性。独特的轮岗培训制使这个好奇心强烈的女孩有机会在公司的各个岗位间流动，体验到一个公司的方方面面。但是这条路并不好走，晓雯面临的是达到一千多比一的录用比例，她在异常激烈的竞争中败下了阵来。这是她求职路上遭遇的第一次失败。

寒假结束后，晓雯接受了一家知名国际家居公司的实习机会。对方向其承诺，经过实习期间的考察后，将从她和另一个实习生中选择一人来录用为正式员工。一份稳定的工作对前途未卜的晓雯而言是诱人的，于是她兢兢业业地工作，负责协助核算公司各项耗材的采购事项。“凡是不在货架上向顾客出售的，都在我们的采购范围内，就像大内总管一样。”她这样形容道。直到4月的一次部门例会上，老板带来了一位意大利留学归来的高材生，晓雯才开始意识到公司在给予她许诺的同时也在进行着社会招聘。所谓的两位实习生选择一位留用的承诺，就这么沦为泡影。

一开始晓雯很愤怒，很快便转变为无奈。她感受到自己的成长。

面试前，在路口等待过马路的晓雯。

现在，晓雯的新单位是一家医疗器械公司。面试时，她被告知自己的劳务合同只能签十八个月，期满之后的去向仍是未知数。对此，她毫不在意。“最重要的是能学到东西。”对于第一份工作，晓雯抱着这样的态度。

晓雯目前的收入显然不能填补与现实生活之间的巨大鸿沟。幸运的是，在父母的臂弯下，在上海这座一线城市高得骇人的居住成本下，她依旧能够怀着“好奇心探索这个世界，梦想着各种不同的人生体验”。

结束面试的晓雯在电梯里。

偶尔，晓雯也会犯愁，望着车水马龙莫名发呆。可是，手机声催促她不敢懈怠。对她而言，珍惜眼下，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才是重点。“学校里松松垮垮的又收获不到什么东西。在公司里，起码有薪水，起码知道自己给团队减轻了什么负担，是有意义的。”她突然拍案而起，“对的，我就是劳碌命一条！”晓雯认为青春对于女孩子很短暂，她更明白“与时俱进”的重要性。

宁夏马琛：在回乡与留沪之间徘徊

在重重择业考试关前，马琛就像一个失败的战士。从去年9月起，他先后在司法考试、公务员考试、英语专业八级考试中折戟。这位远赴上海求学的西北汉子从基础上就差了同龄人一截，又将大学中的闲暇时间献给了音乐爱好。结果便只能接受一次次的考试落第。

2016年6月7日，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工商管理学院的毕业典礼上，等待上台接受拨穗仪式的毕业生。

马琛所就读的专业是法学，一个不时见诸“最难就业”排行榜的专业，而国家司法考试便是法学专业毕业生的一条就业分水岭——只有通过了司法考试才有资格从事法律相关职业，将四年所学投入使用，但极高的难度将考生的通过率卡在了10%左右。

2015年暑假里，马琛连续三个月每天在图书馆中学习十多个小时。“这么厚的题，”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两厘米左右的厚度，“我做了有好几套。”积劳成疾，司法考试前夜的一场胃出血把马琛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一直折腾到了凌晨两点。“考试时间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坐在急诊室里输液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次完了，考不过了。”考场上，马琛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动一下就疼得直冒冷汗”。中午回到宾馆，他直接疼晕了过去。但他还是把剩下两天的考试坚持了下来。

2016年6月7日，马琛在查看有无自己的信件。

2016年6月7日，正在洗漱的马琛，当天他将前往学院办理毕业手续。

真诚、质朴是这位西北男孩留给人的第一印象，看似有些不修边幅的他秉持着一种粗犷的浪漫主义。在学校里，不管四周环境如何，他坚持老老实实答题，绝不作弊，“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然而这种性格在讲究随机应变与察言观色的职场中却成为了一种阻碍。马琛曾经得到过一份K歌软件公司的销售职位，然而仅实习了一天之后他就回绝了对方，原因是这份工作“太市侩”。“公司内部会推行类似推销圣经之类的东西，然后让销售员背下来去跟客户吹。”他说道，“我觉得去推销介绍，应该有更得体优美的方式，应该坚持用东西的品质去打动客户。”

在某次终面阶段，面试官问，如果用一种动物形容你自己，你觉得自己像什么？马琛思考片刻后答道，我觉得自己像骆驼。

对于留在上海，马琛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这里能让他在奋斗中快速成长，出路也更为宽广。他说，不希望再次输在地域的起跑线上，同时也算了这样一笔账：每个月最少花2000多元在租房上，而这样一笔钱能在宁夏老家租到一套完整公寓，在上海市区只能租到一间房间。上海苛刻的落户政策也使贷款买房变得遥遥无期。

马琛常常会问自己，如此辛苦的拼搏，意义是什么呢？然而他并不敢停下脚步。眼下，马琛正在准备回乡参加家乡的公务员“三支一扶”考试。在经历了重重失意后，他希望这一次可以得偿所愿。马琛说他此刻的心情：“有些迷茫，有些受挫，但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再拼一把，毕竟还年轻。”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再回来”。告别的时间到了，马琛在手机的朋友圈内写道。当天，他带着他的两把心爱的破琴和一副破鼓棒，回到出生地宁夏固原。

6月的一个晚上，马琛与乐队的好友们在排练毕业前的最后一次演出。兴致昂扬时，他抱起吉他对着不存在的观众唱了一首崔健的《花房姑娘》：“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